三人很行

中午好

【林方】夜色遮掩

矫情文艺风


——


冲击季后赛失败,呼啸提前迎来夏休期。队伍中的人零零散散的离开,俱乐部开始显得清净。房间闷湿,空调失修,沉热的空气重重压在他身上,林敬言在床上翻了几个来回,毛巾被都卷在肚子上,他深深吸一口气,睁开眼。

瞪了一会儿天花板,他在床板上胡乱拍了几下,拍到手机,眯着眼把它凑到脸前。

1:59

起身,开窗,凉风吹进来,外面的乌云黑沉沉顶在头上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。林敬言倚着窗子吹风降温,反倒把自己吹精神,他想了一会儿,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。


走廊里只有零星几个灯照亮,林敬言慢慢走着,难得心血来潮要享受孤独,大脑却反叛地扒拉出白日故作遗忘的思绪,一场场回放那些比赛,和失误,或者说注定会发生的失败。林敬言抓抓头发,有几根支杈起来,他没管这些头发,也没管反叛的大脑。

反正享受失眠就该拥有这样的烦恼。林敬言临时放任自己当一名忧郁文艺青年。比起张佳乐,我现在可是真正的忧郁帅哥。


这个时间,整个俱乐部也该陷入沉睡。他慢腾腾地挪到训练室,门缝里透出微弱的荧光和孤单清脆的键盘声。林敬言愣了一瞬,花了半秒猜到里面是谁。

林敬言轻手轻脚地过去,训练室的门发出转动的吱扭声,拖鞋落在空心地板上不可避免拍打出响声,但是降噪游戏耳机不负使命地隔绝这些声响,所以方锐毫无所觉。

白炽灯骤然亮起,方锐剧烈的抖了一下,屏幕里的小人左右摇晃着坠入悬崖。他蓦地眯起眼睛,这双适应黑暗的眼被刺激得难以再睁开,睫毛之中很快蓄起生理泪水。


一双手覆过来,替他遮住强光。

“摸黑打电脑,伤眼睛。”林敬言略带笑意说。


然后灯闪烁几下,灭了,连带着偷偷打开的电脑也一并熄屏。

家电过载引发的小范围断电,俱乐部周围有许多老式居民楼,这种事情在夏天已经多见不怪了。房间内没有照明,窗户外送进来的光也变得暗淡,只能看到彼此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
与光亮一起消失的还有声音,原本融入背景中的主机和空调的嗡嗡声也被按了静音。训练室不大,但一时安静地令人难以忍受。方锐少见的很沉默,林敬言本想把手放下,再说点什么,打破这莫名的氛围,却感受到手心中睫毛颤动,然后变得滚烫、湿润。

林敬言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表情,只是庆幸方锐还被自己挡着眼。他轻柔地摸摸方锐的头发。


热热的掌心贴着热热的眼皮,湿热的触感一下子散布开来,又从边缘溜走,凝聚、滴落。手心好像开始变得饱胀,吸满泪水,吸满愤懑。

方锐看着手掌与眼睛之间紧缩的黑暗,眼里又开始流水。这双手帮他挡住刺目的强光,也帮他挡住过出道刺目的讽刺攻击。

他以前总觉得林敬言无所不能,而这样的想法又未尝不是一种逃避。现实残酷地敲碎他自欺欺人的滤镜和逃避的罩子。这赛季差强人意的战队成绩是唱衰最有利的佐证。他在深夜刷着网络,在比赛急于证明,在心里修补他破碎的幻想,然后适得其反,成绩变得惨不忍睹。

但一切后果的落点,最后都降在林敬言身上。虎落平阳,谁人都可以踩上一脚,说上几句讥讽的话,然后悠然离开。

他回忆过往一年,好像谁都成了元凶,无情的时间,沉默的全明星,飘忽的自己。


方锐哑哑地叫他,“老林,对不起。”声音没藏住哽咽,在结尾变了调。

林敬言垂下头,贴着方锐的发顶,声音低低的,“谁都没有错,只是命运走到了这里。”


方锐扣着鼠标边缘,指节泛白,手指肌肉在过劳地微微抽动。左手向上摸索着抓住盖在眼前的那只,将它扣下来,拢在自己的手中。他低着头,指头沿着指缝一根根插进去,十指交缠,林敬言的掌心中还带着湿滑的泪水,两手相握,感觉像泡在一汪灼热的水中。

水珠打在手背上,蜿蜒,渗入交叠的缝隙中。


黑暗就是有那种魔力,包裹着人,宛如羊水包裹胚胎,一切的心理防线在安全温暖中回到原点,情感流泻如婴儿般毫无防备,对情绪的感知也如回到动物般敏锐。方锐摸着掌心中的手,感受分明的骨节,跳动的血管,以及在这具身体中流淌的不甘与痛苦。

林敬言也被这黑暗蒙蔽双眼,蒙蔽成年人的理智。大脑又开始自说自话地,翻出新的不堪摆在他眼前。


微博上发来的私信数不胜数,林敬言基本不看。不要被言论干扰,他对自己说。但还是会鬼使神差点开一两封,有支持和爱,但更多还是骂声。

“认命吧,该给年轻人让位了。”

“还想抓着地位不放吗?未免太难看了吧!”

林敬言关上手机,在职业圈混了这么多年,输了挨骂,赢了挨夸,这些语气温和的言论对他早已触动不大,但里面的客观信息会被他攫取出来,思考。所以他还是会睁着眼睛欣赏天花板,心想,没人永远年轻,但我也没老到那种地步吧!唉不过连叶修那种变态一样的人都退了,说不定……真是世事无常,明明以前总觉得能永远打下去的……


电竞椅滚轮转动着发出低沉的声响,方锐压着气息,但流泪带来的粗重喘息在一片静谧中依然像巨大且恼人的噪音。漆黑中,他起身,伸手环住林敬言,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,这条脊梁没有往日人前那般挺直,湿湿的手掌下硌着因弯曲而突起的脊椎骨。

方锐口齿黏连不清地说:“没关系,老林,我永远陪着你。”

永远,誓言般的永远。

方锐许下承诺把林敬言钉在原地,一并钉碎的还有林敬言坚硬的成年人外壳。


或许过了一世纪,或许只有几秒,他僵硬地回抱住方锐,抱得紧紧的。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从单薄的T恤下传过来,炽热的活力让他感到烫手又放松。林敬言慢慢地眨眼,水滴落在地板溅出轻微的响声。他慢慢地把头埋在方锐的肩窝,那里凹陷着不大的空间,刚好可以盛满从他眼中满溢的情绪。


抽泣声和抽泣声。


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感谢停电,在浓稠暧昧的夜色遮掩下,不用担心自己哭得狰狞的表情和狼狈不堪的姿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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